狼人抱著一包牛皮紙袋,從外面肆虐街道的大風雪走進門內,火爐燃燒著。
「哥哥。」小獅鷲從沙發旁的被窩裡爬起身來。
「小老弟。」黑毛狼人不顧自己還滿身雪,放下牛皮紙袋就從玄關走來。他扒下右手手套,用右手往小黃獅鷲的頭上拍了拍。小黃獅鷲蹭蹭那隻手,突然劇烈地咳了幾下。
「我去煮藥給你吃。」狼人說道,一邊脫下大衣丟向沙發,回過身,抱起地上的紙袋,就往廚房走去。
狼人把紙袋裡的藥材一包一包地拿出來,放上料理臺,從櫥櫃抄出大鍋,將藥包一股腦地丟進大鍋裡,倒入水,燒起火,煮起藥湯來。
接著他蹲坐下來,望著灶火,抹了抹臉,重重地嘆了一口氣。
小獅鷲跟他已經很久了。那孩子的父母死於一種奇怪的病症,一場幾乎毀滅整個獅鷲族群的瘟疫--不,已經毀滅了,因為整個族群就剩這小傢伙一個,沒有另一個同類成員可以與他為伴,甚至配對,與他重新繁衍出整個族群。可憐的小傢伙即使活下來,康復了,也沒有女友可以交,組不成一個幸福的小家庭了。
黑狼漫不經心煮的那鍋藥,當然不是能叫小傢伙完全康復的靈丹妙藥。
「我該這麼做嗎?」他抱起頭,把自己的長鼻子埋入兩膝之間,喃喃自語。
他再也受不了了,讓已經沒有同族可依靠的小孩子,被長久的病痛折磨,整天吃難吃的藥,不能跑不能跳,未來毫無希望可言──
藥煮好了,他用湯勺把湯舀入木碗內,端碗步出灶房,接近小獅鷲。
「我不要吃藥。」小獅鷲撇開頭說道。「這次的藥不會苦,很甜。」他安慰著,把藥碗移到他喙前。
小獅鷲勉強自己喝了一口。「真的很甜耶。」他咂咂嘴,開始呼嚕呼嚕狂喝起來。狼人欣慰地露出嘴角上揚的表情,彷彿肩上卸下了千斤重擔。
碗很快就空了。小獅鷲張大嘴打了個呵欠。黑狼已經在沙發旁坐下來,沒端碗的那隻手環住了小獅鷲的腰。「我沒騙你吧?」他在小傢伙耳邊輕聲說道。
「哥哥,以後都煮這種藥給我喝,不要再給我喝苦藥了……」小傢伙又打了一個呵欠,把頭枕上了他狼哥哥的大腿。
他的狼哥哥上犬齒緊咬著下嘴唇,看起來就快要咬出血來了。
「哥哥?」
「嗯。」
「我病好了以後,要帶我出去玩喔,我想在草地上跑……」
「嗯、嗯!」黑狼連聲回應,金色的雙眼開始泛水。
「還有喔──」小獅鷲打了最後一個呵欠,細聲說:「我想飛……」
(那孩子……還沒飛過……)
那孩子已經閉上眼睛,剛剛喝的藥湯正從他的喙中流出來,在地毯上形成一攤擴大中的汙漬。
「對不起。」狼人輕輕地說,「小老弟,對不起。」
空藥碗從他顫抖的手上滾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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改編自舊夢。
[小說] 【極短篇】最後的葛利芬
#1 [小說] 【極短篇】最後的葛利芬
因為早年寫小說的嘗試,我很早就知道描寫人際之間的爭吵與不和是我的強項。我寫作不是受自繆思祝福,而是不和女神賞賜了金蘋果。來自阿波羅的幫忙也不少:夢的靈感泉湧至今不見乾涸。感謝諸神如此厚待著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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